早起,正在写信,邮差敲着房门,送进愈之的一封挂号信及箴二信,圣陶一信来。我真高兴如得到了满捧的珍宝——不,这比珍宝还可贵,还可慰!——我很高兴的由愈之,圣陶的信里,知道上海的友人们都还很念着我;我更高兴的是,箴的信许久未来,一来却便是两封!但她的信中,仍充满了苦语愁言;我读了,热泪几乎要夺眶而出。我使她这几个月受尽了苦,不知将来怎样的补偿她,安慰她才好!还不知到了什么时候,才能见到她,补偿她,安慰她!她说道:“铎呀,像这样的下去,我将要更瘦,瘦到只剩一根骨了呀。”又说道:“铎呀,你什么才可回来呢?如果船上有五等舱,我便坐了五等舱到你那里去也情愿!”唉!我怅然的,我惘然的,良久,良久,我的心飞到万里之外的故乡去了!
上午十时,至邮局寄信,——挂号信,给调孚的——因今天系法国节日,邮局关了门。又到公使馆去取汇票信,因箴来信说,四十镑的汇票已寄出,亦为了节日,公使馆也闭了门。
下午,偕景医生同到凡尔塞(Versailles)去。在车站上遇到了光潜。我们约定于九月二十三日同到伦敦去。前一次到凡尔塞,未进宫去,只在公园中走走,这一次则进了宫。跟随了一大批的游历者,匆匆的一间一间的看过去,连细看的时间都没有;今天的人实在太多了!很想以后再去一次二次。在树下坐了一会。临出宫门时,还到国会(Congress)去看了下,其中为一个会场,乃上下两院遇总统出缺或选举总统时所用的;此外,则规定七年在此开会一次。七时回,到万花楼吃饭。饭后买了一瓶白兰地回,预备肚子不大好时喝一点。夜间,写给岳父一信,箴一信,又给圣陶,调孚一信,十时睡。临睡时,喝了一点酒,用肉松来下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