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时起床,天气甚热。风浪完全息下,仅有细碎的水纹在海面皱荡着。想不到印度洋也会有如此风平浪静的时候。这与前数日——昨日也还如此——船头白浪哗哗,时时泼到甲板上,而丈余的白浪花在船的左右时时掀起者完全不同。然船虽平稳,大家却又以海水太平静,无美壮的白花可观为憾!船的左面已见陆地。听说是非洲的某处。上午写了一篇《大佛寺》,昨日已写了一点,今日把他写毕了。又写了两封信。倚在船栏看浪花,乳白色的,细如喷泉的,飞溅在船边,海水是莹蓝的,朝阳斜射过去,海面上的水珠不禁的形成了一道虹,与天上的虹一样而小,真是具体而微者;这道虹跟了船同走,我看得呆了,不忍立时走开,连太阳晒在身上也不觉得。
下午,天气极热,连海风也是烫人的,吹在身上,并不怎么舒适。我们知道这些地方必将较赤道下的新加坡为更热。洗了一个澡,略觉清爽。旁晚时,将圆的月亮由左舷海天相接处升起;海水成了银白色的一大道,在月光中微荡着,如一只绝大的电灯光,照在湖滨的灰面。移椅于船旁,躺着不动;全身浴于月光之中,而整个的月盘,全在眼底。左右是语声笑声,但于我是朦胧的若发自隔墙,我是完全沈入静思中了。渐渐的微睡着。要不是魏君唤醒了我下去睡,真的要在月下睡个整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