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赵王一日升殿,顾谓李牧曰:“朕思武遂方城二邑,乃赵附庸之邑,何如属燕,朕今封卿为上将军,可领兵去取二邑。”牧曰:“臣愿往取武遂、方城,以属赵也!”于是出朝,引兵直到武遂城下下寨。守将燕臣,点兵出城,与李牧对阵,二人战不十合,牧斩臣于马下,遂引兵入城安民。李牧谓下将军公孙干曰:“吾料方城守将燕官者,不比其弟燕臣也,难以力攻,吾用一计,可得此城。吾先发使人去了,诈称燕臣求救,保于武遂,彼不久引兵必来也。你可引一军,抄小路先去,取了方城,待他来时,吾自引兵击之,彼兵若回,两下夹攻,可杀此人也!”于是,干引兵去抄小路取方城去讫。
却说方城燕官正坐闻,军人飞报:“武遂有使前来!”官令进开书看,是来求救之事,遂点军二万即行,至晚离武遂城二十里下寨。却说公孙干至二更到方城城下,已知燕官军去,遂诈即燕官回来叫门,城中无主,不防开门接入,方知是赵兵也!公孙干不用张弓只矢,即得了方城。却说李牧探知方城燕官军到,是夜遂引兵出城,劫燕官寨,寨中不曾提防,赵兵入寨,就寨边杀起,混战至天明,燕兵十去其七,燕官遂引败军回城下,城中干以兵来迎,官措手不及,被干斩于马下。李牧入城,安抚百姓,写表申奏赵王。赵王大喜!言曰:“吾有此将不愁强秦也!”
李牧者乃赵之北边良将,尝居雁门备匈奴,以便宜置吏,市租皆输入幕府,为士卒费,日击数牛飨士,习骑射,谨烽火,多间谍,为约曰:“匈奴入盗,则急收保,有敢捕虏者斩!”
如是数岁,无所亡失,匈奴皆以为怯。边士日得赏赐而不用,但愿一战。于是大杀匈奴十余万骑,灭踳褴,破东胡,单于走十余年,不敢近赵边。是时天下冠带之国七,而三国边于戎狄。
秦灭义渠,始于陇西、北地、上郡筑长城,以拒胡。赵武灵北破林胡,筑长城,自代并阴山下,至高阙为塞。其后燕破东胡,却千余里,亦筑长城,以拒胡。
却说楚王设朝,谓春申君曰:“朕欲伐秦,恨兵衰将少,不能行兵也!”春申君曰:“合纵五国,可以伐秦也!”于是,发使往四国,赵、魏、韩、燕之处,约盟合纵,以伐强秦,使去各国约讫。赵以公孙干为将,引兵五万前彩。韩以陈□为将,引兵五万前来。燕以傅补为将,引兵五万前来,楚王为纵长,以春由君为军师而用事,亦引兵十万前来,都至秦寿陵城下下寨。至次日,五国之兵攻城,城破,守将王龁引百骑杀出东门还秦。却说五国首将,引兵入寿陵城,安民赏军。次日,引兵前至函谷关下屯住。
却说秦王升殿,群臣拜舞已毕,王龁败回,急入朝奏曰:“今楚、赵、韩、魏、燕,五国兴兵五十万,来伐秦也!目今军至函谷关下下寨,臣独力不加,致失寿陵而回,奏知陛下,伏望陛下赦臣罪也!”王曰:“胜负乃兵家之常,非卿之过也!”遂问于群臣曰:“谁人可退五国之兵!”言未毕,王翦出班奏曰:“假臣三十万兵,足以破五国之兵也!”王曰:“就封卿为大将军,领兵三十万前去函谷关,破五国之师!”于是,王翦出朝,即点兵三十万前去函谷关东一百二十里下寨屯住。
次日王翦令蒙骜曰:“将军可引精兵十万,分作二队,伏于函谷关百里内之东西,待五国之兵上关过半截之,可以取胜!”
又令章邯:“可引兵十万,伏于函谷关之左右,待五国之兵过,你可先搬山石,把关筑断,待我杀来,两下夹攻,可斩五国之将也!于是,二将引兵埋伏去了。遂遣使往关上叫守关将蒙武下关与战,佯败弃关诱敌。
却说蒙武得书知计,遂引兵挑战。春申君当先出马,与蒙武迎战,不十合,武诈败弃关而走,五国之兵都抢过关。章邯伏兵见敌军过了,把关垒断,将兵分二队,屯列关之两旁。却说春申君引五国将兵,直赶一百里,忽听前面金鼓齐鸣,当头一员大将,引兵阻住去路。大声曰:“来兵何处军马?那路诸侯?”春申君出马言曰:“吾乃楚大将春申君也!为你秦王无道,吾纵合五国之兵,来伐秦也。汝乃何人?愿闻姓名!”王翦曰:“吾乃秦之大将王翦也!”言讫,抡枪杀来!春申君持刀去迎,战不十合,春申君大败,王翦领兵后追,五国之兵,莫能抵挡。
五国之兵败走,未曾过半,蒙骜引二队伏兵齐杀出来,合兵同赶,五国军马败至函谷关,关上筑断通路。军人报春申君曰:“函谷关垒断,无路可出,又有伏兵拦路,如之奈何?”
春申君急传令曰:“五国之兵可尽力杀退章邯兵,然后尽脱衣甲,填堆为岭,可度过关也!”春申君同李牧、无忌三将当先,言曰:“当吾者死!避吾者生!”杀退章邯、王翦,往山谷而逃。遂令三军脱弃衣甲为路道,须臾走过关也。王翦与蒙骜、章邯、蒙武四将合兵杀来,赶至三百余里,方收军回秦。四国诸侯,收残兵各回本国去讫。
却说春申君回楚,楚王叱之曰:“汝尚敢回,汝为军师,军过山谷而不知防伏兵也!”春申君汗颜谢退。于是楚益疏春申君也。王翦收军还朝,秦王大喜,排宴赏赐诸将。当日,秦宗室大臣谏秦王曰:“诸侯之国,人来仕者,皆为其王游说耳!请陛下一切逐之,不可用也。”于是大索宾客。有客卿楚人李斯,亦在逐中,乃上书于秦王曰:
臣闻吏议逐客,窃以为过矣。
昔穆公求士,西取由余于戎,东得百里奚于宛,迎蹇叔于宋,来邳豹、公孙支于晋。此五子者,不产于秦,而穆公用之,并国二十,遂霸西戎。孝公用商鞅之法,移风易俗,民以殷盛,国以富强,百姓乐用,诸侯亲服,获楚、魏之师,举地千里,至今治强。惠王用张仪之计,拔三川之地,西并巴、蜀,北收上郡,南取汉中,包九夷,制鄢、郢,东据成皋之险,割膏腴之壤,遂散六国之,使之西面事秦,功施到今。昭王得睢,废穣侯,逐华阳,强公室,杜私门,蚕食诸侯,使秦成帝业。此四君者,皆以客之功。由此观之,客何负于秦哉!向使四君却客而不纳,疏士而不用,是使国无富利之实,而秦无强大之名也。
今陛下致昆山之玉,有随和之宝,垂明月之珠,服太阿之剑,乘纤离之马,建翠凤之旗,树灵鼍之鼓。此数宝者,秦不生一焉,而陛下悦之,何也?必秦国之所生然后可,则是夜光之璧不饰朝廷;犀象之器不为玩好;郑、卫之女不充后宫,而骏马鄫駃騠不实外厩;江南金锡不为用,西蜀丹青不为彩。所以饰后宫、充下陈、娱心意、悦耳目者,必出于秦然后可,则是宛珠之簪、傅玑之珥、阿缟之衣、锦绣之饰不进于前。而随俗雅化,佳冶窈窕,赵女不立于侧也。夫击瓮叩击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快耳者,真秦之声也;郑卫、桑间、韶虞、武象者,异国之乐也。今弃叩缶击瓮而就郑卫,退弹筝而取韶虞,若是者何也?快意当前,适观而已矣。今取人则不然,不问可否,不论曲直,非秦者去,为客者逐。然则是所重者在乎色乐珠玉,而所轻者在乎人民也。此非所以跨海内、制诸侯之术也。
臣闻地广者粟多,国大者人众,兵强则士勇。是以泰山不让土壤,故能成其大;河海不择细流,故能就其深;王者不却众庶,故能明其德。是以地无四方,民无异国,四时充美,鬼神降福,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。今乃弃黔首以资敌国,却宾客以业诸侯,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,裹足不入秦。此所谓“籍寇兵而齎盗粮”者也。
夫物不产于秦,可宝者多;士不产于秦,而愿忠者众。今逐客以资敌国,损民以益仇,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,求国无危,不可得也。
秦王乃除逐客之令,复李斯官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