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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回 郑桓公骊山救驾 周平王弃镐东迁

第十九回 郑桓公骊山救驾 周平王弃镐东迁

幽王准奏,发兵讨申。忽有人报申侯曰:“王将起兵伐申国!”申侯大惊曰:“国小兵微,何以当敌?”大夫吕章进曰:“今申国近西夷犬戎,主公速致书于犬戎,令起兵以伐无道,庶免申国之患!”申侯以书召西夷犬戎。西夷主曰:“中国天子失政,申侯召我以诛无道,此我志也!”遂发戎兵五万,杀奔京师而来,将城团围三匝,水泄不通。

近臣奏于幽王,幽王大惊曰:“机不密,祸先发!我兵未起,戎兵先至,此事如何定夺?”虢石父奏曰:“速发烟墩以征诸侯救兵!”王令发烽火数日,诸侯之兵俱无片甲入来。盖因前被烽火所戏,故此时又以为诈,所以皆不起兵也。幽王见救兵不至,犬戎日攻,命虢石父曰:“事急矣!卿速令兵守城,率将士出城迎敌,朕率大军继后,以破犬戎!”虢石父本非能战之士,只得勉强率部兵出阵,开西城门杀出。申侯望见虢石父,谓犬戎曰:“此欺君之贼,不可走了!”犬戎主闻之,拍马直取石父,斗不能胜,被犬戎主一枪刺于马下,戎兵乱杀进城。

幽王正率军出午门,闻石父战败而死,甚为恐惧,乃引大军奔后宰门,望临漳而走。狄兵在城中放火焚烧宫室,掳掠库内财物。申侯从火光中见幽王从后宰门奔出,引一队戎兵赶至骊山下斩之。幽王在位十一年。胡曾先生有诗云:

恃宠娇多得自由,骊山举火戏诸侯。

只知一笑倾人国,不觉胡尘满玉楼。

东屏先生咏史诗云:

多方图笑掖庭中,烽火光摇粉黛红。

自绝诸侯犹似可,忍俾国祚丧羌戎。

潜渊居士读史诗云:

女色常云丧国城,幽王何事若迷心。

恣情贪笑轻烽火,继恣忘忧召甲兵。

万邦生灵沽羯臊,千官冠盖陷胡尘。

郑桓不动勤王剑,八百苍姬已尽倾。

又东屏先生有诗,以讥幽王失政,谣言有验云:

易储废后败纲常,烽火招戎势獗猖。

指妇倾城奇祸远,压弧箕服验周亡。

申兵与戎卒杀入翠华楼,将褒姒斩于楼下。其宫中士卒嫔妃,死者不计其数。犬戎在城中大肆剽掠数月,不日有灭周之意。

郑桓公闻犬戎将陷王城,发兵勤王,与犬戎战不数合,桓公中箭落马而死。潜渊居士读史诗云:

臣子勤王水火师,君危臣陷岂宜迟。

郑桓虽为周幽殒,史册英名万古存。

郑兵大败,犬戎追上二十余里。只见城西角上,鸣金大喊,拥来一簇人马,旗上书秦侯二字。郑人始知是救驾之兵,方才放心。秦襄公闻知,即引兵挡住犬戎,大杀一阵,秦兵骁勇,犬戎不能抵敌,败兵入城不出。

襄公引郑国之兵屯于城下,至暮见一簇人马,喊声大震,从东奔来。众兵视之,当先一面卷金绣字旗上,书卫侯二字。

襄公与掘突前来迎接,下马相让而坐,议论破戎之策。襄公曰:“犬戎之志,在于剽掠女子金帛而已,彼谓我兵初至,必不谨防我等,今夜宜分兵从三门而入,一虏可灭矣!”

是夜三更,三国之兵,打入王城。犬戎将士果去剽掠民间财货,不致防备,火光满城,三国精兵大喊,杀入城阵,斩人如刈草芥,血滚六街成河。犬戎主逼太子西归于申。襄公独马杀入宫中,问太子何在?有被伤宫人告曰:“已被胡人驱迫西门面去。”襄公引本部精兵杀出西城,追及犬戎,大杀一阵,抢回太子。天已大明,众诸侯亦皆率兵来接,襄公谓众诸侯曰:“天下不可一日无主,宜奉太子即王位,庶几诸侯有主。”

于是,宜臼即位,是为平王。

平王升殿,众诸侯朝贺毕,群臣奏曰:“赏罚者人君之统驭,今国家乱定,望陛下黜陟,赏罚先行。”王准奏,黜褒姒子伯服为庶人,族其谗臣尹球、虢石父之家。郑桓公死于王事,追封为冢宰公。秦侯、卫侯、郑侯三国来救京师者,俱各赏帛数万,标名于陵烟阁上,立生祠于功臣庙。诸侯归国。国舅申侯尊封为申国公,开冷宫之囚,以救主母。申皇后遂出安民榜,抚谕京师被掳百姓,大宴群臣归国。

是时,京师被犬戎丧乱之后,宫殿焚毁,仓库空虚,边境烽火连年不息。平王与群臣议曰:“镐京迫近西戎,又且宫殿荒凉,朕欲迁都于成周,卿等以为何如?”群臣皆以镐京逼近西戎,累被犬戎之害,况昔日成王营筑成周于洛邑,故以洛居天下之中,王者所居之地,迁都是也!独有大宗伯周公华奏曰:“不可!洛阳虽为天下之中,四面受敌,乃用武之地,故有德易兴,无德易亡。今观镐京,左有殽函,右有陇蜀,沃野千里,四塞为固,所谓天府之国,天下之势,莫过于此。今若弃之东迁,臣窃以为不可也!”

平王不听,即日命收拾东迁于洛阳。后人有古风曰:

千里金城形胜地,地方沃野民殷实。

殽山左障右横川,函谷巍巍天下极。

周室衰微气奄奄,平王东徙尽抛弃。

秦得以霸周遂亡,始知地土国之纲。

文武成康基业坠,教人每每恨平王。

是时,文武百官扈从,百姓有愿随迁都者,咸从于驾后,而歧州百里形势之地,尽弃于秦,故秦得形势之地,能并列国。

王驾既至洛邑,修营宫室,盘给仓库,文武百官,各加升赏。

诸侯来朝者,悉厚礼而遣归国。郑武公掘突之父桓公,因救驾死于王事,有大功于周,独留武公在朝,辅以国事。

却说郑武公夫人武姜,初生其长子,因其梦后而产,遂名之曰寤生,后为庄公。武姜恶其长子。后生次子,名叔段,武姜偏爱之,数请于武公,要立叔段为太子,使其承位,武公不许。武姜不敢复言,武公知夫人偏爱叔段,恐后日兄弟相戕,遂立寤生为太子。及武公卒,太子寤生立,是为郑庄公。武姜见叔段无权,恐被庄公所害,乃谓庄公曰:“汝承父位,可于京城之内割地,以封叔段,兄弟同享富贵可也!”庄公唯唯而退。

次日升殿,正欲宣叔段而封之,大夫祭仲谏曰:“不可!

国不堪二,若封叔段于京,是二君也,后必为患!”公曰:“吾母之命,奈何敢拒?”遂封段于京,谓之京城太叔,叔段谢恩而退。次日升堂,有西鄙宰、北鄙宰二人来贺!叔段谓二宰曰:“汝二人所掌之邑,如今属我封土,自今贡税朝贺,皆要朝我,勿得更入见大王!”二宰见叔段丰彩昂昂,不敢拒命,遂降于叔段。叔段得二鄙之地,遂不朝兄,乃完聚城郭,操练兵马,有袭庄公之意。

一日,武姜谓叔段曰:“汝自受封,终日自安,设他日谗间一起,富贵能永保乎?”段低声谓母曰:“子之思虑每及此,奈寡小不可敌强大,今喜得二鄙,练三军,给粮料,将择日入国袭兄,不知母意何如?”武姜大喜,择取五月袭兄。却说庄公问群臣曰:“西北二鄙之宰,何为不朝不贡?”子封曰:“吾闻二鄙之地,尽被叔段所侵,故二宰纳降于段。且闻段完聚城郭,缮治用兵,久失朝仪,必有叛意,宜急早除之。”庄公曰:“吾欲讨之,则母亲在上,恐怕不孝之罪,欲不除之,必有尾大不掉之愆,此事若何处之?”子封、祭仲咸曰:“彼既不恭,我方不友,况国君以社稷为重,不可拘私恩,误大事,当速交兵,以免后患!”公曰:“然!”遂命子封率甲兵十万六千,以伐叔段。

叔段闻庄公兵至,引二鄙之兵前来。子封遥谓段曰:“汝兄侯封汝京城之地,宠以太叔之名,有何负汝,敢有反意?”

又谓臣众曰:“叔段乃叛兄负义之徒,汝等乃郑之良民,何故不仁而从不义乎?若不速退,先斩汝等,后除叔段!”

叔段之众兵闻子封之言,咸抱头鼠窜耳!弃鼓抛戈而散。

段大怒!子封用刀一招曰:“能擒叔段者重赏!”祭仲挥枪直取叔段,斗上二十合,不分胜败。子封拍马前来夹攻,段力不加,望鄢邑而走,子封勒马后追,段势穷促,乃奔共国,子封追及斩首回报。庄公谓群臣曰:“此事非吾母启叔段之谋,叔段决不敢生叛心,母亲何以处之?”子封曰:“子母天性也!

彼虽不慈,我必尽孝,何可失却天伦?”公不听,乃置姜氏于城颍,而誓之曰:“不及黄泉,无相见也!”

潜渊居士有诗云:

母氏公如天地恩,一胞何起爱和憎。

庄公忍誓黄泉见,回视重华有愧颜。

又诗一绝评庄公之失教于弟而反杀之云:

鱼非贪饵把身空,钓者无情设饵蒙。

失义虽然罪叔段,怀奸还是咎庄公。

宋东莱目先生评云:

七鱼非有负于钓,钓负于渔也。兽非有负于猎,猎负于兽也。

七叔段非有负于庄公,庄公负于叔段也。由此论之,皆咎庄公,早不以人义晓谕于弟,时以冷眼观叔段,酿成不义之事,因而乘此而杀,非友爱之心如舜之待象也。

欲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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