逖生泊船的所在,并不是松木场,是在松木场前面一个很幽僻的地方。一夜不睡,直等到第二日傍晚,才见陆位明独自个儿,冒冒失失的奔下船来。既下了船,便一叠声叫:“快走快走,不料祸事便到!”施逖生和穆西儿见这形状,也就不敢多问,急忙解缆开舟,遁入深港里去。
且住,陆位明不是已被舟子一刀,穿了肚肠死了,如何还能鲜龙活跳的跑到这里来?看官休得骇异,须知那个獐头鼠目的人,本来并不是陆位明,不过是柳非烟错认了他,著书的也就跟着柳非烟的口气,称他做陆位明。其实那人是受了卫默生的雇银,教他来劫柳非烟去的,不是那人早经讲明过的,不过柳非烟烟终当他是陆位明,看官们也当他是陆位明,所以也就糊涂住了。
如今陆位明既经上舟,避入了小港,才和施逖生讲道:“可怜可怜,如今柳非烟却真的落了恶人手里去了。”施逖生忙问怎样,陆位明道:“我昨晚到柳家去,访非烟到昭庆随喜去了。我便赶到昭庆,果见非烟和卫家小子同在一处。不知道怎么一下子,便不见了他两个的影儿。找寻到天明,也是不见。后来听人说,非烟已被人劫了去了。”施逖生听了大惊道:“阿吓,谁劫了他去?敢是卫默生?”陆位明道:“我起先也道是默生,及至再进城去,道听那默生,却并未走脱,已被老老扭入县署。那县官审了一堂,问不出默生的口供,又得了他的孝敬,忽然翻转脸皮,说老老诬告,要办老老。老老慌了,便又供出我来,说昨晚有个卖花婆子,曾到我家,说要找我女儿去的,或者就是这卖花婆拐去,也未可知。那官长听说,一叠声道:‘是了,是了,那还讲的过去。?我听了这话,早已打个寒噤,不敢再听,连忙赶出城来,免得被祸。如今我只得再改了装,前去细访才妥。”
逖生听了,也就一句话讲不出来。陆位明便带上落腮胡子,仍变了一个男子,打点些随身物件,要上岸去。却令穆西儿送逖生回苏州去,约他半个月后,仍再那花园里相见。逖生也无法设,只得再三拜嘱,便自含悲忍泪,分袂而别。陆位明自去,穆西儿就摇着逖生,仍回原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