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雨。
不知为什么我近来越起身越晏了。今早起身时已经是九点了。这样下去,一定要恢复到在上海时的程度。一个人的惰性是很容易增长的。
下午至森堡处看有无信件。适遇着两三年前所认识的郑君。他的神情依旧,未知他的心志已变更了否耶?……我很着急,还没有一封信来。在谈论了许多关于个性在历史过程中的作用问题之后,我又为他们大概地说了一说文学的作用,及普洛文学发生的必然性。
郑君请我们数人到一家食堂吃很便宜的西餐。餐后顺便至他的寓处坐了一会。辞了郑君,森堡便送我回来,一路中他为我述说他是怎样地将短篇小说改作了。他说,如果再有缺点的话,他还是要继续改作下去……我觉得他的这一种忍耐的精神,对于自己作品的慎重和忠实,的确是为一般青年作家所少有的。
灯下又读了几十页普列汉诺夫的文集。他批评别林斯基的思想,为人,功绩,是那样地多方面而正确,给了我一个整个的别林斯基的印象。别林斯基是俄罗斯的伟大的文学批评家,然而因为俄罗斯的文学是与社会运动相联系着的,所以他也就是俄罗斯社会运动史上的最不可忘却的伟大的战士。我们的文学以及我们的社会,正需要着象别林斯基的这样一个人,但是他什么时候才出现呢?我祷告着,希望着……
翻开报纸一看,太平洋的和平会议开幕了。这会议显然是美日帝国主义的分赃会议,愚弄太平洋弱小民族的把戏。最不要脸,最怯懦的中国资产阶级,也腼然派了代表参加这种宰割中国的会议,真要令我感觉得万分的肉麻。中国的资产阶级梦想着和平,梦想着帝国主义的施惠,这结果只是一种梦想而已。
世界上各国的资产阶级有如中国的资产阶级这样地不要脸,这样地怯懦的吗?……即退一万步说,我们立在狭义的爱国主义的立场上,那我们也不能希望着中国的资产阶级会将中国弄得强盛起来的呵!中国的资产阶级是不会爱国的!……